钟楼的第十三声钟响穿透夜幕,余音在冬木市的上空久久回荡,像一曲为亡者谱写的哀歌。
医院的清晨,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,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。
梅宫纱织拄着拐杖,一步步艰难地挪动着,光线照在身上,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,反而让她从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悸。
她下意识地抬头,正好看见远坂凛推开前方一间病房的门,走了进去。
凛的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水果篮,脸上挂着温和得体的微笑:“纱织小姐,今天感觉好些了吗?”
纱织点了点头,正要开口道谢,目光却在凛转身的刹那,死死地钉在了她的脚下。
瞳孔,骤然收缩!
在明亮的阳光直射下,凛的影子没有如常理般清晰地投射在地面,它非但没有消失,反而像一滩活着的墨汁,微微扭曲、蠕动,仿佛有生命般蜷缩在她的脚后跟。
那绝不是光影的错觉!
纱织猛地揉了揉眼睛,当她再次看去时,那影子已经恢复了正常,安静地躺在凛的脚下,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只是她的幻觉。
一名路过的护士见她神色有异,关切地问了一句,随即又笑着补充道:“远坂小姐真是个温柔的人呢,每天都来看望您。”
温柔?
纱织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天灵盖。
她死死地盯着凛走进病房的背影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,一字一顿地低语:“那不是影子……那是‘它’。”
同一时刻,废弃教堂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,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尘土混合的气味。
卫宫玄盘膝坐在一个用自己鲜血绘制的复杂法阵中央,猩红的纹路在昏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微光。
他闭着双眼,脑海中正飞速构建着昨夜与凛对峙时的“恐惧共振”模型。
凛的反应,不是源于他制造的幻象。
她在那一瞬间的后退,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,是因为她自身的感知已经被“影子”严重侵蚀和扭曲。
“她在被吞噬,就像那些被‘恐惧’同化的信徒一样,灵魂正一点点被啃食殆尽。”寄宿在他体内的英灵斯巴达克斯,用沉闷的声音低语。
“不,你错了,反叛者。”另一个声音,影骑士的冷笑在他脑中响起,“她不是祭品,她是‘容器’。一个完美的,和你一样的容器。”
容器!
卫宫玄猛然睁开双眼,一道精光一闪而逝。
难道说,“第七素体”并非只有他一个?
他立刻从怀中取出那枚从“信徒”身上得到的金属片。
魔力如细密的蛛网般覆盖其上,开始进行深度扫描。
很快,他发现了隐藏在金属片内部的秘密——一个由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魔术符文构成的标记。
“灵魂锚点……”卫宫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。
这是协会用来追踪和监控高级素体状态的最高机密标记,一旦素体出现精神波动异常或者濒临失控,这个锚点就会向总部发出警报。
“协会……不仅在监视我,也同样在监视她。”他握紧了拳头,金属片的棱角刺得掌心生疼。
他们这些所谓的“素体”,不过是协会圈养的实验品,随时可以被“清除”的棋子。
深夜,远坂宅。
凛独自站在庭院的靶场前,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颀长。
她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宝石魔术,但动作却显得格外迟缓和生涩,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她抬起手,指尖的红宝石迸发出璀璨的光芒,化作一支灼热的红莲箭矢,呼啸着射向靶心。
然而,就在箭矢即将命中目标的瞬间,那道耀眼的红光竟诡异地扭曲、黯淡,化作一团蠕动的黑影,最终“啪”地一声落在地上,变成了一只干枯、焦黑的断手。
凛的心脏猛地一缩,她豁然回头,空旷的庭院里除了风声,再无其他。
她转身走向宅邸,经过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时,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。
镜中的倒影,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,嘴角竟缓缓地、无声地向上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。
而镜外的她,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。
凛的呼吸一滞,她颤抖着伸出手,想要触摸冰冷的镜面。
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,一个阴冷的、仿佛从深渊中传来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:
“你抛弃的,终将归来。”